wow I found this really old short story I wrote, when I was 21...
今天是不順利的一天.
早上洗臉準備上學的時候,我檢查鏡子裡的自己
豆子又冒出來一顆.
我拼命用手壓它,壓得都紫了.
消也消不掉.
氣死我.
偷偷跑到妹妹房間找藥膏
妹妹的房間真幼稚,
粉紅色的床單,粉紅色的牆壁,
連拖鞋都是粉紅色的!
真受不了,什麼都是粉紅色.
我覺得女孩子就是這樣,像我們學校的女同學一樣,
嬌聲嬌氣的,看了就討厭.
每次都故意找借口不上體育課.
我跟李中民都覺得,這就是為什麼女孩子都很不健康的原因.
女孩子真討人厭!
包括我妹妹在內.
我翻她的抽屜翻了半天,
兩本"姐妹"雜誌.
妹妹崇拜"姐妹",
問她什麼她都說 ,
"姐妹雜誌說的".
我想,真是沒有知識.
知識應該是從科學館,汽車雜誌,偵探小說裡頭學來的.
我常常看這些書,
所以我才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好比說,自從上次看了一本外國的偵探小說,
我便很確定教英文的陳老師對我們這些學生都是有陰謀的.
她鐵定是故意讓我們的成勣考不好,
才顯得出她的厲害.
又是一個討人厭的女人.
女孩,女人都很討厭.
我常常聽見爸爸對媽媽說
"你們女人就是這樣"
可見我的想法是對的.
爸爸很聰明,所以從來不相信媽媽說的話.
翻過妹妹抽屜裡那些花巧的內衣裙子,
什麼嘛,沒有藥膏.
白白浪費了我的時間
我匆匆跑回自己房間翻出校服,
快要遲到了,不動作快點是不行的.
每天我都走路到公車站去等李中民.
爸爸有時候堅持要開車送我,
都被我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我都十六歲了! 要是被我那群死黨看見,
打籃球就沒有我的份了.
我與我的死黨在學校風頭是很健的.
每個低年級的學弟們都十分崇拜我們.
但是最討厭的還是那些女孩子,
每次打籃球她們都一堆擠在那裡看,
吃酸梅嚼牛肉乾,然後尖叫,尖叫,尖叫.
有一次我傳球給張自華,送得太大力了,
張自華一個沒接好,球直直飛到拿著一杯汽水正在喝的吳芬芬臉上,
汽水打翻了吳芬芬滿臉, 她的臉被球打得都腫了.
然後其他的女生開始尖叫得更大聲,
還有一個暈倒了,好像是曾楓華,看不太清楚.
這就是沒有知識的緣故,臉被打腫了只要用冰塊敷一會兒就會好了.
那些女生只會哭.
我跟死黨們都覺得很快意,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我尤其高興,因為這樣死黨們就不會再說我喜歡吳芬芬.
我才沒有喜歡吳芬芬!
早就看吳芬芬不順眼很久了.
她是隔壁女生班的風紀股長,
沒事就喜歡在中午睡覺的時候跑來我們班上找我們的導師講話.
我們都覺得她一定是喜歡我們的班長林翰光.
可是林翰光討厭死她了.
因為吳芬芬動不動就捏著聲音咕咕地笑不停.
我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女生總是有許多東西可以笑.
比較起來,我們男孩子就成熟許多.
我們懂得為什麼母蜘蛛與公蜘蛛交配完以後
母蜘蛛會把公蜘蛛吃掉的緣故.
我們也懂得如何用"三段式變身法" 把"宇宙黑暗王"打死.
不過這個秘訣還是我教給死黨們的,
我三天內就全破這個游戲了.
他們都很崇拜我.
我真的很討厭吳芬芬.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她又跑來跟林翰光說話.
我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講什麼,
不過我沒由來的氣了很久,
便當也沒有吃完.
我站起來走到外面去踢石子.
到福利社區買了一罐運動飲料,
大口大口地一次灌下去,喝完以後用力捏扁罐子然後朝垃圾桶一扔.
好球! 我心裡想.
等我回到教室的時候,午飯已經快結束了.
吳芬芬還在跟林翰光說話.
我希望林翰光討厭吳芬芬,
對吳芬芬說話兇一點,
這樣她就不會再跟林翰光說話了,
她就會哭.
很奇怪,我多麼希望她哭,
我討厭她.
我討厭她每天校服都整齊乾淨,
我也討厭她比別的女同學都來的好看.
我一點都不喜歡吳芬芬.
上次因為爭執這件事不下,我跟班上兩個男同學揍了起來.
回家媽媽看見我的鼻子流血,很問了一會兒.
我更討厭女孩子了.
十六歲是奇怪尷尬的年齡.
晚飯過後我偷偷瞧見爸爸看的雜誌,
"老爺雜誌 GQ" 我看上面寫的.
我翻了一翻,廣告上拍了一個男的,
滿臉的鬍渣,很憂鬱的表情,穿了一件灰色的長大衣.
抽著煙.
我心想,如果我也如法泡制一定很好看!
我跑到廁所去,用手弄亂我的頭髮,像雜誌上的男明星一樣.
我會弄那種憂鬱的眼神,
然後我決定開始留鬍子.
我很有資格當成熟男人了,
我已經開始有喉結,聲音也變低了,
唯一煩惱的是腿上的毛不夠多,
恨死了,看起來像女孩子,
所以我常常穿長褲.
不想被體育老師笑,他很健壯,
腿上的毛又濃又密,小腿有很結實的肌肉.
不過我想我很快就會像他一樣了.
豆子還是沒有消失,
恨.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想,
為什麼每次吳芬芬都喜歡跟林翰光講話呢?
兩個人有什麼話好講?
我很想了一會兒,後來累了,
眼睛都睜不開,就睡著了.
昨天睡的晚,
今天早上遲到了,
英文早考沒趕上,
密思陳說要告訴爸爸媽媽.
大驚小怪,補考不就得了嗎?
她硬是要通知父母.
好吧,反正回家免不了又要被罵了.
搞得我今天心情都不是太好.
下課時間死黨找我去丟幾球我也沒心情.
又看見吳芬芬.
我討厭她跟林翰光講話.
每次他們兩個聊天,我就覺得林翰光離得我們好遠,
好像不是與我們一黨的了.
我討厭吳芬芬把林翰光拉走,
今天上課我不專心.
一直想到吳芬芬的樣子.
討厭,每次一想到她,我就用力用筆在筆記本子上狠狠畫一個大叉叉.
可是偏偏又一直想到她的樣子.
害得我上課沒仔細聽老師講話,
被老師發現了,叫我起來回答問題.
老師問了一個有關直數程式的問題.
好險我數學不錯,想了一想就上台在黑板上寫出正確答案.
老師拿我沒奈何.
我吁了一口氣.
最近一直想到女孩子的問題.
我想,我這麼討厭女孩子,我是絕對不可能隨便喜歡她們的,
更別說交女朋友了.
我不可能忍受她們動不動就遮著嘴笑的習慣.
而且,我很確定爸爸也討厭女人.
因為我常常聽見媽媽對他大吼
"為什麼不聽我說話!"
媽媽很可憐,她不懂,爸爸就是討厭她大聲吼叫.
我對自己發誓,以後我喜歡的女生,
一定要懂機械,籃球,電動玩具,還要科學很好.
但是不能跟我搶著玩電動玩具,
因為她絕對不可能打贏我的.
我不要隨隨便便談戀愛.
我很驕傲.
又過了一個學期.
大考完畢心情放鬆不少.
接下來就是放寒假了.
在家裡沒什麼事情做,天氣太冷又不能打籃球.
這幾天一直下雨不停,
害我只好每天窩在家裡.
死黨都沒有打電話給我.
李中民好像跟家人去歐洲玩了.
媽媽帶妹妹出去百貨公司買胸衣,
妹妹一直吵,她才十四歲啊!
根本沒有發育好,幹什麼要買胸衣?
愛做怪.
爸爸在房間睡午覺,打呼很大聲.
吵死了,根本靜不下心來想事情.
我最近想很多事情,話也少了.
不太想跟爸爸媽媽講話,
我想我成熟了不少,現在16歲半.
跑到廁所去照鏡子,檢查我的下巴,
鬍子還是只有一根.
我很珍惜這第一根鬍子,於是不肯聽媽媽的話把它修掉.
我每天都去看有沒有更多長出來,
一邊小心翼翼保護它.
不想待在家裡,我穿上毛衣長褲,
外面雨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帶傘,
出去走一走.
我到附近一個小公園坐著,
從口袋裡拿出上次李中民給我的煙.
我還沒抽過,在口袋裡折得都彎了.
不過沒關係,我把它直了直,
正要用火柴點了它吸一口的時候,
大老遠走來了一個人.
我很害怕,以為是媽媽來了.
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吳芬芬.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緊張
又不好意思,趕緊把煙藏到褲子口袋裡.
吳芬芬跟我打招呼,身上的紅大衣被雨淋濕了一點.
頭髮也濕了一點.
我臉很燙,真討厭.
她跑來跟我打招呼,我希望沒有被我的死黨看見.
要是這個時候他們走來,我就完蛋了,
我想我一定會轉學去別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吳芬芬的鼻子因為天氣冷,被凍得紅紅的,
蠻可愛.
她問我在幹什麼,天氣這麼冷,好像很關心.
我支支唔唔答不出來,
於是騙她我出來買書看.
我什麼時候學會了不老實?跟女孩子一樣!
她笑我說 "這裡跟書店是反方向呢!"
"我..我喜歡先來這裡走一走"
她笑笑不說話.
好險沒有當場揭穿我的謊言,她好像聽出來了,
我真感激.
後來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天氣冷,雨跟風都變大了.
我對她說 "妳鼻子都紅了"
她說是因為天氣冷的關係.
唉我真笨,問了這麼一個笨問題.
恐怕她會瞧不起我吧?
後來又過了很久沒有講話.
兩個人就站在風裡,
雨越來越大了.
我對她說 "趕快回家!"
一直盯著她鼻子看.
她怔了一下,笑了,
她在笑什麼?
我轉身就跑開,跑了一半又回頭,
對她大叫 "再見!"
身上都淋濕了,跑很快,一下就到家.
回到了家,我把濕了的衣服換下來.
心情突然很好,不太懂為什麼.
可是好像不那麼討厭吳芬芬了.
不過我絕對不可能會喜歡她的,
我一直告訴自己.
不可能.
然後我倒在床上,
笑了.
那年我十六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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